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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转时空】七次郑棋元得了花吐症,只有一次他活了

上一棒: @等你降落 

 

loop:记梦本

SUMMARY:

七次郑棋元得了花吐症,只有一次他活了。

 

Tips:

*伪现背。本篇站位无差。HE保底请放心观看。

*如题但不完全如题的文章。梗源是自己的梦。

*非典型花吐症加上其他亿些非典型。

*全文字数1.1w,祝阅读愉快。

*配套BGM:徐均朔《倒转》

 

下一棒: @氧化锆 

时间:16:00

 

 

以下正文,祝愉。

————————————————

 

1.

徐均朔从梦中惊醒,心脏处隐剩的颤抖提醒着他已经回到现实。

梦里是谁?徐均朔确定他不知道。

脑海里能回忆起的只有模模糊糊的背影轮廓,远比视野清晰的咳嗽声音,沉在黑暗中的吐息,熟悉却又陌生的环境。

还有满地夹杂血腥味的花瓣,无处落脚的死寂,满心的慌张。

这份慌张绝不是单纯梦境所能带来的心悸,而必然来自那个人,那个他尚且不知道是谁的人。

大口呼吸已经带来喉口的干涩,徐均朔抬手去摸床头柜上放的凉水,却怎么也碰不到印象中睡前随手搁置的玻璃杯。

“奇怪……我记得原来放在床边的啊……”

他嘀咕着掀开被子下床去厨房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水,只盯着水波发呆。

梦里的人到底是谁,那种抓心的慌张又是怎么回事。

他将这一切暂且归咎于睡晚与睡姿,却早睡意全无,到床边抽出记梦本。

只是翻开之后,他盯着自己即将落笔的地方停滞了很久。

位置不对,因为日期不对。

明明是四月一日,现在怎么会是三月一日。

接受力良好的文字工作者徐均朔立刻明白过来,要么仍在梦境之中,要么自己穿越了。

他捏起自己手背,然后松开。痛觉清晰,方位正确,位置发白,视野清晰。

那就是穿越了。这种情况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契机事件。徐均朔断论。

但是有什么契机事件发生吗,他想不起来,只知道一定有事情需要自己去发现。

或者,改变,改变一些事情的轨迹,改变一些做法。

至少重新来了一次,不如做一些能让事情往一些更好方向发展的事情。

 

 

两个小时过后,他看着自己手机页面上的古早聊天记录发呆。

说是古早,倒也没有那么夸张,但是他和郑棋元确确实实是两个多月没有联系了,去掉穿越的一个月,也至少算是有一个多月没交流。

不如还是从这一点开始改变吧,徐均朔想,不管重不重要也先试探一下。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一点,可能只是晚辈对前辈粉丝的一种追随,可能只是朋友间对友情的难以淡化,也可能只是不习惯。

总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与郑棋元联系”成了他改变这个时空的第一选择。

可是这一步却显得如此艰难,然后他开始回忆为什么他和郑棋元突然之间中断了联系。

是冲突?不是。别扭?不是。忙?也不是。

好像只是自己忙于排剧与译配,事业上升期暂且不允许他抽出太多时间放松于联系朋友。

但是一点时间都没有吗?也不是,自己不止一次在难得松闲的时间接起409的语音通话,敲打键盘借由营业之名让自己放松。

那到底哪里来的阻碍?总不至于只是现在难以摁下键盘的阻碍而已,仅仅是这种阻碍他还是可以克服的。

借着这些犹疑,徐均朔决定换一种方式。

比起可能再次欲言又止而删去的文字,他更倾向于直截了当的视频通话,更能解决自己阐述的想法。

只是当他听到拨出的响声时,即使总是被人称为火娃,此刻心脏也在发冷似的打颤

这种紧张很早就已经消散了,因为年少追梦有成,这部分勇敢甚至也曾来自郑棋元。

只是太久没有联系了吧,徐均朔自我安慰,只是连像以前一样平平常常打个招呼都显得突兀而已,不要紧的。

不过,以虎著称的徐均朔,居然有一天也会因为打个招呼而忧虑吗?

思绪还在脑海里奔涌,通话挂断的声音却早早打断他思绪,他心下惊诧,拿起手机对着屏幕进行一个干瞪眼。

没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郑棋元很快回拨了过来,却在电话那头不作声。

“郑迪?”徐均朔试探,他终于隐约感觉到嗓子的干涩,带着局促的迟疑。

“小兔崽子,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干嘛。”电话那头郑棋元的声音带着些许电流,带着些不真切的间隔,却像有型的屏障阻挡在两人之间。

“……哎呀我出大问题我没注意时间。”徐均朔迟疑了片刻又回到咋咋呼呼的状态,对着屏幕一通无措才发现郑棋元播来的仅仅是语音通话,暗自松了一口气,“啊也没有什么事情啦就是突然想到……”

郑棋元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徐均朔并不成型的借口追问:“怎么,想到什么?”

“没有没有就是突然想到你想打个通话给你。没什么的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你这可不像没什么。”

郑棋元半开玩笑的语气让徐均朔逐渐局促,熊猫逐渐蜷成团子快速开口回答他:“啊对对对。真的没什么,郑迪你信我。”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然后才传来郑棋元些许闷闷的声音。

“好吧,信你。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别再这么早打电话给我了狗贼。”

好容易挂断了电话,徐均朔捂着心口埋怨自己为什么一开始就尝试这么困难的关卡,险些被问出端倪,这可不兴开局就把自己搞社死了。

他盯着屏幕右上角的七点半,干巴巴开口:“可是,这也没有很早吧。他声音也不像刚睡醒诶……”

 

 

一个月过的很快,徐均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个月的,他脑袋里浑浑糊糊装满对于自己穿越的假想和设定,到处寻求改变的契机却好像没什么结果,原本该发生的事情总是会照常发生,就好像他尝试的事情除了改变别人对他的记忆以外什么用处都没有发生。

是我打开方式不对吗?徐均朔想,我还能重开一次吗?

看多了文学作品也写了不少,徐均朔感觉得到期限在一点一点向他靠近,但就好像试图改正一大串错误代码,到最后跳出来的还是错误答案,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好受。

但是他找不到哪里出了错,只能眼巴巴看着努力变作无用。

一个月以来的梦都一模一样,重重恐惧压抑出的漩涡利用他的共情能力扯住了他的思绪,他难以挣脱,难以逃离。他又一次在清晨满身冷汗地醒来,眼神迷离的神色沾染复杂。

“究竟怎么做才能被放过啊。”徐均朔喃喃自语。

但是微信电话的铃声不允许他继续想下去,他抓起手机正想接通,却被屏幕上郑棋元的头像止住了摁下的动作。

我在迟疑,又在迟疑。明明一个月以来每天都会对着同样的头像欲言又止,却从来没有用处一样。不作声就是不作声,难开口始终难开口。

徐均朔自嘲,郑棋元在两个半月前就宣布退圈,自己不折不挠问了他半个月只能得到他敷衍的回复,明明是觉得累了才不愿再找他,怎么现在甚至不愿意接起一个电话呢。

但他不得不承认,即使是不愿意,也无法阻止自己的手指停止下落。更何况他一直在等这一通电话。

最终还是接通了,只是他又一次没有先开口。

郑棋元的声音带了明显的沙哑,完全无法与一个月前电话中相比拟的声音状态让徐均朔瞬间意识到对方退圈的理由,善感的小熊猫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正要开口却没有得到对方让他言语的机会。

“越越……”唯一在铺天盖地的咳嗽和喘息声中能传达出的两个音节在徐均朔听来真切,但即便是瞬间明白对方打错电话后他仍然没有挂断,听着自己颤抖着手勉强端住的手机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声响。

咳嗽,喘息,惊慌。徐均朔几乎是瞬间明白了自己梦境的来源。

唯一的变数是郑棋元啊。他却没能抓住他。

他看见梦境中的场景重现在他眼前。自己就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痛苦的、消瘦的、倦累的郑棋元,他伸出手,却只抓住虚空。

原来是这样啊。能不能再重开一次,他才刚刚搞清楚规则,不可以就这么丢失掉这么重要的郑棋元……

世界在重新变得眩晕,他似乎也倒落在满地花瓣里,他看不见花样,闻不见花香,只能感觉得到柔软,伴随着心跳,在被尖锐的刀子一些一些划碎,折磨着他的意识和思想,却在最下方为他的感知铺好后路。

但是徐均朔知道他还不能降落,他要去让郑棋元也降落。

 

 

——I don't want to lose.

——Loop.

 

 

 

2.

徐均朔醒来。

记忆里的场景已经模糊,感官接收到的刺激却仍然在提醒着他。未开灯的房间沉暗,他下意识伸手去碰床头柜上的杯子。

没有杯子,只有记梦本。光滑外壳下厚重的书页,像是预示他境遇。

他打开灯,内心反复祈祷着,从第一面向后翻。逐渐紧绷的手指将翻页与呼吸同步。徐均朔逐渐迟疑下来。

脑海一片空白,他只想后面那一面千万要是空着一半的,他能够重开这一场并不成功的穿越。

事实证明了后面那一面已经细细密密填满了他对于那一场景的续写,他也并没有回到三月一号,他没有能够回到一开始,没有办法重开让他遗憾的故事。

徐均朔没能忍住红起的眼眶和泛起的泪水,手下书页险些沾染上他的眼泪,滴落在空白无字的另一面。他庆幸他终究还是能有机会挽回。

他回到的是三月二号。

这个穿越竟然还能读档啊。徐均朔将自己扔回被窝之中,还是没能忍住蜷成一团哭起来。

还好还好,一切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徐均朔终于能够抽出一点思绪来想这个读档机制。

要么是按照日期推移,要么就是按照剧情推移。他想。

换言之就是,如果这个时间的推移是按照日期,那么下一次应该就是在三月三日;如果按照剧情推移,那么下一次应该是在剧情走向有所变化的日期之后。

如果是后者,那么自己上一次做了什么不同于原本未穿越时做的事情呢?

几乎不用想,答案已经在他脑子里了。

他给郑棋元打了电话。

那只需要再一次,如果这一次的努力超过两天,读档时间在三月四日或之后,基本就可以确定是后者。但他却一点都不想验证这些假说,一点都不想再来一次。

他不想再一次看见那样子的郑棋元。他一定要让郑棋元降落。

 

缓和过来情绪,他终于又一次举着手机发愣。过于清晰的思路反而让他无从下手,最终还是给自己订了一张去北京的机票。

这是他唯一能有把握的方式,先斩后奏。既不会被怀疑,更不会被拒绝。

徐均朔在某种层面上过于了解郑棋元,只要足够直白地捧上足够的赤诚和真心,年长者从来都心软,无论何时。

他却没把握能将故事完全揭开。

 

“棋元哥我到北京了,让我去你家蹭几天屋子呗。”

信息被修改了无数遍,最后当这个语句轻飘飘地落到另一人的对话框里,已经是徐均朔站在郑棋元家门口的时候了。

郑棋元其实已经在卫生间接到了信息,只是看清后又半趴回洗手池接着咳嗽,等稍有缓和之后才走到厨房喝了水润润嗓子回他句语音。

“行啊,我去机场接你?”

“不用哥,我在你家门口了。”

消息比他预计的回得快很多,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小精灵的神情,一贯很虎的风格倒是在郑棋元的设想之内,他走到门前,依言开门就碰上两只熊猫眼睛看着他。

“你这,别进我门啊,待会儿动物保护部门就上门来找我讨一只叫朔朔的熊猫了,我跟他们说在门口接就行。”

徐均朔,准确来说是因为订了红眼航班且精神紧张无法入眠的黑眼圈受害者,目睹着郑棋元嘴上说说却为他敞开大门还拿拖鞋的行为,眼眶里又有点湿润了。

骨子里的率性不允许他犹豫,他一言不发地进门、脱外套、洗手,一套流程过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顺畅,然后他抱住了郑棋元。

郑棋元也不恼他随手将外套搁置在沙发上的行为,象征性地反抗一下也就任由他抱住,犹豫片刻轻轻回揽住他,拍拍少年人的脊背安抚。

“狗贼…怎么哭了…”

言语没有实际行动好用,但是在这之前他得先偷偷将方才掩在流水声里产生的花瓣握到手心。

有什么话说开就好,实在瞒不下去还是得告诉他。郑棋元想。

他毕竟看不得他难过。

 

最后等徐均朔缓过来,两个人沉默对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先一步想要开口的还是郑棋元。

这倒不是刚刚还在抽抽泣泣的小孩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是郑棋元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情解释一下。

至于解释得清不清楚、详不详尽,他尚且还觉得没有必要让徐均朔也沾染上烦恼。

只是在徐均朔并不是这个样子,他看着郑棋元正要开口的模样就先一步犯急,早已打过腹稿的问句总比深思熟虑的建议来得直白且迅速。

“郑迪,郑棋元,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下压作陈述句的口吻还是一贯的风格,略带凶意的语气让郑棋元意识到这件事情瞒得似乎并不太彻底,垂下眸子掩去诧异只低声简单回答。

“嗓子出了点问题,过一两个月就好了。反正也有想过转幕后,就,顺势而为吧。你不用…”

“不是,讲道理你出大问题,什么叫做过一两个月就好了?这很严重的好吗!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徐均朔激动的时候眼眶又红起来,却听得出来是在努力压制自己语气里的尖锐。郑棋元心下一惊,只是沉默不再回答。他余光看见徐均朔的手握成了拳,被打断的叫他别担心显然是不可能。

他却只是叹气:“对不起,我不能说。”

“不是,你都能告诉越越姐,为什么不告诉我?”徐均朔气急了,下意识去握郑棋元的手腕,顺口就把上一次循环的信息吐露出来。

这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愣住了,延时反应过来的徐均朔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却还是死死盯着郑棋元的表情,像从其中的裂缝盯出点什么。

他明白自己可能没有能力也没有立场能在郑棋元心里和喻越越相提并论,却仍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没想到郑棋元在紧绷的情绪中却有一丝瞬间放松,从一旁茶几上捞起手机解锁,然后把微信页面递给他看。轻而易举地,徐均朔看到最上面是他的对话框。

而除了他的对话框之外,所有的联系记录都被阻隔在至少一周之外,所有的信息、通话、留言,全部是已读不回或无人接听,包括紧临在他对话框下方的喻越越。

却除了他。除了他。

徐均朔诧异,郑棋元却不愿再说什么,从他手里抽回手机把被乱放的外套重新塞回他手里,用稀疏平常的语气骂他:“狗贼,自己去收拾客房。再乱放外套我把你赶出去。”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在他身上发生一样。只要他想瞒天过海,没有人能知道任何一切,这次包括徐均朔。

他泄了气。郑棋元教科书样的演技从来是无懈可击的。

 

一个月之间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徐均朔为了这件事确实换了不少在北京的工作,上班照常要上班,该熬夜写词也得写。他和郑棋元的关系就好像只是回到一开始相对陌生的状态,除此之外再没任何进展。

时间过得太快,几乎没在徐均朔脑海之中留下过多有用信息。只有偶尔听见郑棋元在主卧咳嗽的声响,才会被提醒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循环并没有结束。徐均朔刻意倒数着日期,听着郑棋元越来越紧凑、越来越猛烈的咳嗽声,无数次问他“没事吧”的试探总是被拒,想进门查看的步伐也总是停滞难前。

直到,最后一天。

 

徐均朔明白郑棋元瞒着他必然是不想让他知道,由于碍着他在家里也总是数着时间出卧室,除了前几天后他也再没有正面看见过郑棋元。家里的灰在逐渐积起来,郑棋元却无力再去理会,只是偶尔以此作借口转移徐均朔的注意力,让徐均朔去和扫地机器人并肩奋斗,掩饰得仍然是一丝不苟擦灰人的形象。

只是徐均朔明白不可能,郑棋元在这一天不得不在咳嗽声中倒下,伴随着潜滋暗长的症状一起消弭。

“郑迪,我进门了。”徐均朔沉下声音敲了敲门。这一次他没有用询问语气,只是告知一般。他没有办法再在这最后一天对郑棋元顺从。

郑棋元的咳嗽声在一门之隔,不再断续,而只是连续不断地消耗着歌者的呼吸,消耗掉他的力气,蚕食着他的生命。

重物坠地的声音发出不小的声响,徐均朔心下一紧,摁下把手。

门竟然直接开了。或者说,门一开始就没有锁上。

徐均朔眼中流露出的诧异和郑棋元眼中的相同情感碰撞,在咳嗽声的衬托之中显得十分静沉。

眼前的画面与梦境之中的有所不同,却除了郑棋元的方位并无两样。淡淡的血腥气味从房间里涌出,扑入徐均朔的感官。满地的花,从花瓣碎屑到一整朵花,散落在地上,在红白色的花瓣上又沾染上异样的光色,跌落在一地花上的郑棋元消瘦,完全看不出原本舞台上人的半分模样。

徐均朔几乎快要疯掉,他颤着去扶郑棋元,郑棋元也无力反抗地靠在他怀里。在未曾结束的咳嗽中,徐均朔分明读出一抹勉强的笑意。

鲜花被郑棋元一点点咳出,接了徐均朔满怀。他快要看见郑棋元化成那一朵朵鲜花飘零。

他手中捧起一朵花,然后又再一次恍惚。

世界又模糊了,陷入又一次循环。

 

 

——唾手可及,失之交臂。

——Loop.

 

 

3.

徐均朔又一次醒来。入眼是郑棋元家客卧的模样,记梦本上的数字告诉他此时的时间。

三月七日。他到达这一次循环的第二天,在郑棋元家睡的第二个夜晚已经过去。

他心脏仍然在抽搐着疼痛,脑海中剩余的仅仅是郑棋元吐花的脆弱模样。

这是第四次经历这一个日期,那是不是也意味着,郑棋元已经这样被折磨了三回,已经破碎了三次。

越想下去他的脑海越混沌,只好短暂地压下这个念头,往他的记梦本上补充细节。

一次循环似乎只会做同一个梦,除了第一天详尽地记叙之前的经历,剩下的时间里他就把记梦本当日记来写自己尝试着做出的努力。关于循环之内的一些事情他也有试图告诉别人,只是除了郑棋元之外似乎没有人能听得见他的叙述,除了记梦本以外的载体也完全无法记录下来他经历和推知的那些。

由于这一问题,还有像梦境一样越来越模糊的记忆,他甚至不能确信郑棋元是否在他面前吐了花,那一切是不是只是他幻想出来的错觉。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迟疑了片刻,不仅仅是思绪阻扰,如同先前那么多次一样,他听见郑棋元掩抑着的咳嗽声,不大不小,恰巧可以如猫轻挠一样捉弄着他的心。

他一反之前的行径,甚至连告知也略去。他像是才突然明白忸怩不能当饭吃的含义,不带犹疑地直接推开了门。

门真的一直没有锁。好像他无数次试探中的那层钢铁盔甲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一推就能开的门,不过是郑棋元一直在给他留着窥探自己生活的途径,而徐均朔异常迟钝地没有意识到。就好像上一次,因为一个语音通话,他的对话框久违地浮起,才有了按错通话对象这一件事,他才得以知道这整件事的缘由。

郑棋元一直在给他机会,而他却好像一直没有抓住,也一直抓不住。

徐均朔第一眼先看见了放在桌上最显眼位置的罐子,盛着已经完整起来的花瓣,看上去依然新鲜。他一偏头看见郑棋元蹲在地上捡着一模一样的花瓣,甚至还有一片最新鲜的正从他口中掉落。

这不是错觉,真的不是错觉。徐均朔目睹着,郑棋元没有预想之中的慌乱,只是对着他挑起嘴角露出熟悉的笑容,再从边上抽出纸巾擦擦嘴角。

又来了,那种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神情。

这一次徐均朔没有再迟疑,他只沉住声音,试着压抑自己语气里的颤抖。

他说,郑迪,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好像呢喃一样的声音,轻浅而透露不甘,少年的声音带着情感的递推,却不像是情感爆发的段落,仅仅是表达叙述一件事情,语气比任何情况都还要再轻一点,就好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可是,为什么问的是什么呢,徐均朔也不明白。

郑棋元瞒着他的事情好像只有一件,却好像也千丝万缕,可是好像也没什么为什么可言。

 

最终郑棋元还是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而只是摇摇头,保持着蹲着的姿势,盯着手里的花瓣不言,再断断续续地吐出花瓣。徐均朔从他一闪而逝的眼神里看出了些异样,可强大的共情力只让他品出了窒息感和心痛,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徐均朔又一次打开手机浏览器,历史记录里“花吐症”相关占了一大半,从询问症状名到查找症状含义与疗法,记梦本上的誊抄已经显示出他在逐渐了解郑棋元瞒着他的原因。

他在救郑棋元之前,必须先知道相关信息,包括,郑棋元喜欢谁。

与此同时他明白过来,那句为什么不仅仅是在问,为什么隐藏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喜欢那个人,为什么会心甘情愿为了那个人伤害自己这么多,受这么多苦直至未来已经来不了的那一天。

聪明如徐均朔,他知道答案的,因为郑棋元爱那个人,因为爱。

可是他还是说了,即使知道结果,即使只是叹息。

 

郑棋元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徐均朔问他,棋元哥,你能告诉我你喜欢谁吗?

最后郑棋元回答他,对不起。

 

徐均朔感觉自己用了很长时间来盘算郑棋元究竟喜欢谁,却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最后从各种文字里面品出了“吐出的花和喜欢的人有点关系”这个结论。

但是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拖到这个时候,或许只是因为莫名的纠结。

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徐均朔自恼着打开了郑棋元的门。在又一次的最后一天。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看到郑棋元,可是郑棋元却明白他似的,最显眼处的那一瓶花瓣还在,最上面还放着一朵完整的,正开得鲜艳的花。

房间很空,但是徐均朔知道此刻的郑棋元会是什么样子的。

徐均朔把这朵花夹在记梦本里,又一次眩晕向他袭来。

郑棋元这次好像刻意躲开了他,这次徐均朔觉得自己知道为什么,但又不太确定。

他说不出来想不明白。

 

但是管他什么说不出来想不明白,徐均朔想,他只想梦醒来郑棋元一直在。

 

 

——平平无奇,却是灰烬。

——Loop.

 

 

4.

朱顶红的花语:渴望被爱,勇敢地追求爱。

徐均朔再一次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对着记梦本里夹着的花朵进行拍照搜索。于是他查到了上面的信息。

整个循环的前端似乎都在告诉他,对郑棋元而言,前一半花语是形容,后一半是鼓励,并没有和另一个人契合的信息点出现。

或者说这又是另一种含义上的掩藏,就像郑棋元伪装起来那样,只要他不想,好像谁都猜不透一样。可是实际上又太好猜透,只要多一些努力就足够了。

比如通话,比如门,又比如这一次询问。

他当面提出的时候,郑棋元只是略带迟疑地问他:“你真的想要知道吗?”

只要一个点头,郑棋元就会进行思索,最后摇摇头告诉他:“你再想想吧,再想想。如果到了三周之后还想知道,我一定告诉你。”

郑棋元对他总是心软,却不会拒绝。

但是在他这样的问法之下徐均朔反而如他所愿生出了些许迟疑。他终于想到一种可能性。

有没有一种可能,郑棋元既想瞒着他又不设太大防的样子,有没有可能是一种暗示。

说得直白一点,他会不会吃瓜吃到自己家了。

心大的徐均朔把“自己家”这个范围定义成整个瓜瓜乐园和他的好兄弟这一圈,尤其是和郑棋元的相对关系还没有比和自己熟的那一部分。

应该不包括他自己。但与其说没有想过,不如说是不敢细想。

比起细想,他更愿意记上一个日期然后将一切暂时地抛于脑后。

三月八日。再有三周就到了二十九日。

 

不过现实就是要逼着你细想,尤其当郑棋元在他面前回答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

“你真的想知道吗?”

徐均朔点头,然后他听见郑棋元开口,不像之前以叹气开场,反而是真挚地、认真地开口。徐均朔盯着他的嘴唇,眼睛和耳朵同步接收到一个信息:“徐均朔。”

“啊?”被他叫到名字的徐均朔迟疑了片刻,目光有些怔地看着他,只是下意识地应答。

“不是…”郑棋元只是直直看着他,不像徐均朔任何设想里的,他只是直截了当地重复了又一遍,用已经被花朵折磨得嘶哑的喉咙,“徐均朔,我喜欢你。”

噢,原来他喜欢的是自己啊。徐均朔目睹着他站起来,也只愣愣地没有挽留。

郑棋元躲开了他,没有给他应答的机会。

他目睹郑棋元回到房间,然后在重重响起的咳嗽声里开始想自己会不会给郑棋元一个吻。

 

郑棋元在瓶上又一次留下了一朵花。

徐均朔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会吧,能救郑棋元的话,多少个吻都行。

但是郑棋元怎么会喜欢自己呢。怎么会呢。

他把握不定,郑棋元不会骗他,反而他不知道这是问句还是感叹句罢了。

循环,循环。他脑袋眩晕逐渐乱起来,越来越想不明白,却有一句话浮现脑海让他自我催眠。

我不放开你。

 

 

——或许还不够真心,还是会剥离。

——Loop.

 

 

5.

管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只要亲他,他就能好。

这是徐均朔再次醒来时自己下的结论。

这是郑棋元第六次经历花吐症,即使郑棋元是没有记忆的郑棋元,还是会让徐均朔心疼。穿梭了五次时空的脑子已经没有那么清醒,以至于他无暇再去想其他。

他又一次推开了郑棋元的房门,看见郑棋元消瘦的影子。

“郑迪,郑棋元,让我吻你。”

郑棋元回头看他,少年的恣肆看起来带着些莽撞的棱角,在咳嗽的间隙,他摇摇头,勉力从口中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轻轻柔柔的,带着叹惋的,似乎同样设想过而并不意外的话语,以气声裹挟着磨损的形式,被郑棋元说出来,将徐均朔阻隔在窗台阳光线的那一边。

他说,你想清楚了吗,我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徐均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身离去的,好像只是把自己摔到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开始思考这件事情,在眩晕中把思绪铺展开来。

是啊,郑棋元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教科书上的前辈,受自己景仰和尊重,心心念念要请教的偶像;是音色契合的搭档,有极度匹配默契和音色,真真正正搭百场的挚友。

是和自己聊得开心的伙伴,是循环里关键的人物,是喜欢自己的人,是得了花吐症而不愿意给自己造成困扰的人。

不,他是郑棋元,郑迪,他现在牵肠挂肚想着的,无论如何也想要重新保护住的那个人。

这是爱吗,徐均朔想,随即得到了答案。

郑棋元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不是错觉,是实实在在的重要,是确确实实在自己心里不断被想起不断被回忆的人。

爱可能太沉重正式,但是,他爱郑棋元。

他不能,也不会让郑棋元第七次撕裂在时空里。

 

 

——一瞬未说的话语,胆怯的回避,后悔藏匿。

——Loop.

 

 

6.

“郑迪,郑棋元,让我吻你。”

徐均朔又一次说出这句话,不同的是,他不会等郑棋元说出拒绝。

“我爱你。”

他打破阳光与黑暗的间隔,朝郑棋元走去。

原来朱顶红的花语,那句勇敢地追求爱,正完完全全是对他的指引。

郑棋元顺从地被他抱住,眼神迎接着他的炙热,真正投入了阳光的清辉中。

徐均朔吻了下去。

 

但,郑棋元抬手,指腹抵住了他的唇,夹带花瓣的清香与血腥,阻隔了他的真挚。

“你不够爱我。”

 

 

——起点和以后,在此刻交错。

——Loop.

 

 

7.

徐均朔睁开眼睛。

窗帘隐隐透出清晨的光亮,熟悉的织布样式,混沌不清的头脑和思绪。

打开床头的记梦本,这是四月一日。

一场太过真实的梦境冲击着他,凌乱的过去和现实交错在他的意识里,复杂至极。

枕头上隐隐约约还有一丝泪湿,此刻半干未干地沾在他眼角。

太真实了,真实到真的完完全全陷入其中,全身上下都是晕沉的。

腰侧环住自己的手安抚性地揽紧,背后贴上的温度带着惺忪睡意,将徐均朔从梦境的茧中剥离出来,温暖他,唤醒他。

郑棋元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朔朔,做噩梦了吧,我在。”

如此真切的声音,徐均朔就算脑子不清醒也想本能地想依赖住旁边的人。于是他转身也抱住郑棋元,收紧的手臂要把对方揉进骨子里一样。

好半天他才说,郑迪,我梦到我没办法证明我爱你。

梦境早已经被时序跳转忘记得七七八八,但是不论如何他爱郑棋元。前面的情节过于撕心裂肺再去想也只是徒增烦恼,徐均朔只是删繁就简地告诉郑棋元最后的点,借此为由软下声调,黏黏糊糊地找他索求一个吻。

郑棋元这时候反倒是松开了他,向后挪了挪位置,像是顺着他的话一样点了点头。垂下的眸子让徐均朔看不清他的神情,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点什么头啊讲道理出大问题。徐均朔的心脏忽然又猛地被揪起。

“朔朔…我有句话想跟你说,我昨天考虑了一天,还是决定要告诉你。再拖下去对我来说是种煎熬…”

犹犹豫豫的神色,看起来和梦境里常出现的样子别无二致。徐均朔眸子里无法抑制地传出慌乱和不安,郑棋元感受得到他的手臂僵硬住了。

惊诧,恐慌,徐均朔暗自祈祷那个梦不是预示,而仅仅是一场他自导自演的闹剧。

他最后还是稳下自己,做好万全的心里防备:“你说吧。”

“好…那我说了…”

他会说什么?分房还是冷战?或者甚至是…分手?徐均朔又一次不敢细想。

他盯着郑棋元的嘴唇,这次不是等待回答,而像是在被审判。

郑棋元真挚的眼神看着他,一字一句地,用气声包裹着话语,就和梦里几乎一样。

他说,他说。

“愚人节快乐,朔朔。”

郑棋元眨了眨眼,嘴角的笑意终究还是没有被忍住,勾起的唇角向上浅浅划出弧度。

噢好吧,徐均朔想,自己果然还是从来没办法拒绝,只能……诶等等……?!

“!!!讲道理郑迪你出大问题。”

徐均朔抬手打在郑棋元手臂侧边,闷闷的布料碰撞声阻隔了所有力度,蛮横地把自己挤到郑棋元怀抱里闹。

郑棋元看着怀里张牙舞爪想要把他整个吃掉泄愤一样的小男友,无奈抬手顺顺他头顶的炸毛,照着有样学样模仿:“不是你出大问题。我还能说什么啊。”

“……好吧。”徐均朔泄了气,随即突然又来了劲,“不行不行我要补偿,谁叫你说话大喘气啊,都快吓死我了。”

郑棋元心知他的意思,故作嫌弃地推推他:“大早上补偿什么补偿,赶紧起床。”

最后啊,当然,没有工作的一整天都是不可能起床的。

 

在被徐均朔的吻堵住话头的时候,郑棋元脑子里的念头都被抛到脑后了。

至于那些并无痛苦的吐花,故意让他窥入真相的过程,那些了然而刻意的试探与拖延,那场看似只是噩梦的虚无缥缈的梦境,都已经不重要了。

现实的徐均朔比梦里的更果断、更真挚、更真实,他们早已经走过了很久,无需循环,无需重头,他们相爱在当下。

他们渴望被爱,但是也已经勇敢地追求爱。

所以最后不够爱在哪里呢,大概是要他们在未来再求证的不成立命题吧。

倾泻在晨光里的,只有满腔的爱意。记梦本摊开的页数,会被记上愿与君齐。

 

 

——无数旋律,皆是墨滴。

——Loop.

 

 

8.

七次郑棋元得了花吐症,只有一次他活了。

并不是因为得到了心爱之人的亲吻,而是他成为了被心爱之人。

 

 

——交织着真实的你。

——Time goes ina loop.

 

————————————————

这个故事结束了。

属于在声圈终于延迟缴费。

希望能得到红心蓝手绿评三连。

不过有很多地方埋了故事线,大家多多看几遍我就知足啦。

关于朱顶红有一个传说及其贴脸,可以去查查看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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